/ 📺 即使在這片土地上長大,仍有許多角落是我未曾了解的。|【搖籃凡世】觀影心得

 


現在在聽《搖籃凡世》主題曲 - 凡歌


《搖籃凡世》故事大綱

《搖籃凡世》(Pavane for an Infant)是馬來西亞導演張吉安(Chong Keat Aun)於 2024 年推出的劇情片,也是他第三部長片作品。由廖子妤、許恩怡、原騰、袁富華和蔡寶珠主演。

電影以一座 24 小時運作的「棄嬰艙」機構作為敘事主軸。當某些母親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撫養嬰兒,她們可以在無需面對審判的情況下將嬰兒交給這裡。

這個機構也受到社會輿論與保守觀念的指責:有人認為這是在鼓勵未婚性行為與棄嬰行為,而另一方的支持者則認為棄嬰艙能拯救生命,提供母親一個安全合法處理嬰兒的管道,避免嬰兒被棄置於不安全的地方而死亡。

《搖籃凡世》獲得許多國際級電影節的肯定,包括 2024 年在第 37 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「亞洲未來競賽」單元進行的世界首映。 隨後也入選海南島國際電影節、上海國際電影節、紐約亞洲電影節、伊斯坦堡影展等國際影展。2025 年,更榮獲第 39 屆弗里堡國際影展的青年評審大獎,並被選為第 49 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開幕片。

馬來西亞也終於在今年(2025) 8 月 14 日上映;臺灣則於 9 月 19 日上映。


《搖籃凡世》的核心議題

張吉安導演的作品總是有一種魅力,能讓觀眾不自覺沈浸在電影中深刻認識社會議題。《搖籃凡世》想探討的核心議題正是「女性身體自主權」和「社會倫理」:

在信仰、文化、法律與社會道德的重壓下,

當一個女性陷入極端無助時,是否還有能力被社會理解?

是否還有機會選擇?

電影並不替任何角色下最終的道德判斷,而是將這些矛盾放在角色身上,讓觀眾去觀看、去思考。

片名「搖籃」象徵對新生嬰兒的守護、安慰與庇護;「凡世」則暗示在人間、俗世裡、在充滿壓力與掙扎的環境中。這樣的命名既有溫柔的想像,也保有現實的痛苦。

台灣影視評論媒體 — 釀電影也在影評中提到《搖籃凡世》不僅帶觀眾看到光亮,也揭露棄嬰倉的苦難與傷痕。棄嬰艙的志工被指控在道德上堕落,甚至被罵為「地獄的搖籃」。

若把《搖籃凡世》比喻為一首悲歌,那它既哀傷也不甘,以鏡頭為搖籃,輕輕唱著凡世裡被遺忘的孩子與母親的故事。

《搖籃凡世》劇照 
圖/海鵬影業

電影中透過宗教/信仰想傳達什麼?

《搖籃凡世》特別呈現了伊斯蘭教、佛教與印度教三個信仰,在同一片土地上共生的現實狀況。導演並未把宗教當作單純的文化符號,而是讓它們深深滲入人物角色的生命經驗:

穆斯林女性被信仰規範束縛在「純潔」與「羞恥」之間;
佛教徒以業報與慈悲思索生命的輪迴;
而印度教徒(興都教)則以儀式與命定面對苦難。

《搖籃凡世》劇照 
圖/海鵬影業


這些宗教信仰彼此並存、互相映照,也共同構成了角色的精神風景:既是安身立命的依靠,也是女性在現世中掙扎的枷鎖與出口。

  1. 宗教並非單一壓迫者,也不是救贖者,而是文化脈絡的一部分
    張吉安在訪談中說,他採用的是「人的視角」,而不是某種信仰的解答視角。他並不試圖以宗教論述來「教化」或批判某一信仰,而是讓信仰成為角色生活的一部分,成為女性受壓、掙扎、選擇的一環。

  2. 宗教對女性生育的期待
    在多數保守宗教文化下(特別是以伊斯蘭為主體的社會),女性的生育、墮胎、棄嬰常被置於道德審視之下。導演正是要揭示這樣的壓力如何內化在女性身上,使她們在最脆弱時刻還要面對信仰的譴責、道德的枷鎖、公眾的審視。

  3. 信仰的凝視
    宗教常帶有「被看見與被審視」的機制 —— 在神/教義/社群的名義之下監察人的行為。電影中多次以監視器畫面、俯視鏡頭、夜視構圖、暗處與光影交錯展現這種被凝視的壓迫。這種視覺安排與宗教審視互為隱喻。

  4. 文化混融與信仰流動性
    透過非單一宗教的呈現(伊斯蘭、佛教、印度教、部族信仰等混融共存),導演似乎在提示:女性生命處境並不可能用單一宗教邏輯套用。宗教和信仰是流動的,電影中米南加保人的出現就是一個例子。即使受伊斯蘭文化影響,他們的母系文化仍保存著不同於主流宗教對女性的規範或期待。

《搖籃凡世》劇照 
圖/海鵬影業


我看完電影的感受?

看完《搖籃凡世》,我最深的感受其實不是基於故事本身,而是對導演張吉安由衷的欽佩。

觀影過程中,我沈浸在張吉安導演的電影語言裡。每一個長鏡頭都讓我忍不住去尋找導演想隱喻的東西:無論是角色的沈默、鏡頭的停留,還是畫面中那些看似日常卻不經意的細節。

那其實是個很考驗耐心與感受力的觀影體驗,慢慢走進導演建構的世界裡,透過他所選擇的視角,重新凝視一個我以為熟悉、但其實陌生的馬來西亞。

看過導演的採訪後,更能感受到那份沈穩與溫柔。他說話不急不徐,眼神裡有著對這片土地的感情。

「我們必須要認知,身處馬來西亞多元種族信仰的社會,

常常面對跟其他國家不一樣的民主進程。」


「馬來西亞的正義轉型能夠跨前一小步,

在其他國家眼裡是微不足道,可是對我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。」


「身為一個電影工作者,可能因為我過去都在做媒體跟社會運動,

我在說故事的時候,還是希望我不光只是在說故事。

這些過去的經驗,都是我創作的養分。」


「即便當年離開廣播,離開社會運動、社區守護的領域,

我還是帶著那些情感的累積、那些足以讓我說一輩子的故事。」


「我非常感謝我生長的環境、我受教育的環境,讓我能接觸不同的宗教。

身為一個創作人,生活在馬來西亞是幸福的,

因為我們的思維、邏輯、思考的方向是特別廣闊的。」


能完成這樣一部作品,當然不只是導演一個人的堅持。我也真的很佩服完成這部作品的所有劇組人員們,還有願意投資這樣作品的資方,才能讓這樣關於社會真實與人性掙扎的故事能被拍出來、被世界看見。

導演曾在採訪中提到,大部分馬來西亞人都不知道馬來西亞一直都有「棄嬰艙」的存在,而我也是這其中一員。在看電影之前,我完全不知道棄嬰倉是什麼?但我想這某程度也是對家鄉深有感情的原因之一。即使我在這片土地上長大,仍有許多角落是我未曾了解的。

張吉安導演透過電影提醒我:我們以為熟悉的,往往只是表面、我們願意看見的那部分。真正的馬來西亞,是個多元且充滿文化交織的美麗,也蘊藏著那些被忽視和被沉默的故事。


留言

熱門文章